【程许】喜欢(甜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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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青与光影 快来帮我看错字

 这是一个在上周某日一口气看完前十集橙子之后突发在聊天记录里跟群青说起的脑洞,就是图个爽www

耶嘿w

总觉得橙子这家伙就是得要么老谭那样道高一丈的来降服,要么许爹这样完全不通套路的来收服wwww

嘿嘿w



*

Pro bono,是拉丁语短语,指的是志愿提供专业服务,不收取任何报酬。和传统意义上的志愿服务不同,它通常指的是为无力负担巨额专业服务(尤其是法律辩护、志愿法律服务)的人提供无偿服务。——Wikipedia


对于程皓这种经营的一半儿服务内容都不能被医保报销的情况,pro bono他是没怎么考虑过的,对于斜杠青年恋爱专家程皓来说,pro bono这种事情就更是无稽之谈。谁会花大把功夫动用大把资源去撮合别人恋爱最后自己一分钱还捞不到呢?他可是专业的,不是好哥们儿随随便便帮个忙。


不过许光明也多多少少算得上是个特殊情况吧。被张铭阳叫成软皓皓的程皓的确容易心软,尤其是当别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遭遇麻烦的时候,心里头总是过意不去,想来想去总得补偿补偿才能好受一点。


那阵子程皓接了个单儿,帮一个演艺公司老板追一个剧团歌手。说是演艺公司老板,其实也就一夜总会老总,不过说来说去,程皓为了生意虽然是得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但是毕竟人家掏钱了,也不存在不可逾越的物种差异,这工作还是得做。


老实说没什么难度,显然那位离了婚的剧团歌手自己也需要个有心人呵护,程皓又相当懂得如何把人打造成正合适对方的样子,半个月不到俩人的进展就突飞猛进,程皓的账上也突突多出来一笔钱,愉快。两人的婚礼自然邀请了程皓,大半天的宴席之后还移驾某高档酒吧狂欢起来。


程皓就是那时候遇到许光明的。毕竟酒吧被包了场,那人穿着有些土气,背着理工男标配双肩包,没有邀请自然进不来,正和门口的接待人员理论得脸红耳赤。程皓喝得有些多,但是还能保持思维清晰,站在台阶上看了看那人略显狼狈地不停表示来找人,说完事儿就走,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端着酒居高临下地对着保安就是一句【好好工作啊,没邀请的可不能放进来。】转身又上里头狂欢去了。


*


许光明不知道里头的狂欢什么时候能结束,也知道丁雪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必然是根本不想见到他,可是婷婷一放暑假就被接到北京,他舍不得,也生怕以后再要见女儿就难了,匆忙申请借调,好一番功夫之后才得以暂时调到北京的某大学研究所。谁知道丁雪大概是真的根本不想让他再见到女儿,三番五次拒绝他的见面要求,甚至自作主张地给婷婷安排了几个暑期补习班儿,让孩子跟着北京的教材适应适应,然后准备着开学就转进北京的私立小学。说来说去还是给孩子提供了更国际化更前卫的教育环境,许光明还真没法说什么。


但是那毕竟是他的女儿。


程皓在等专车司机时一个不小心在酒吧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许光明,这事儿已经是他让保安撵人三四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那人儿脸色不太好,在霓虹灯下依然能看出不自然地红,坐在台阶上歪靠着一旁的墙角似乎是睡着了。软皓皓心软,寻思着这个人不会是被自己赶出去之后就在这儿坐着等了三四个小时吧,虽说是夏天的夜晚不至于寒冷难熬,这人也等的太久了。脑补青年软皓皓越想越在意,这个人那么坚决的要来找人说不定真是有什么急事儿,加上是自己让保安撵他出来的,现在看他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在角落里睡着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最终认命地告诉自己,就当积德。


于是许光明在不安动荡的梦境里难受地出声,又在一个人哄着劝着的好听声音里渐渐睡去,醒来时口干舌燥,浑身酸痛地躺在一张十分舒服的床上,床边坐着个睡着的帅哥。


帅哥在许光明艰难弄出的小小动静里醒来,赶紧从保温水壶里倒出暖水给他,利索地摸摸他额头,又喂了颗药,显然也困得不行,见他想说点什么,赶紧拍拍被子要他打住,【有啥事儿明天早上再说,好好休息啊,你先好好休息。】


许光明迷迷糊糊地被按回去,竟然就真的睡了,半梦半醒的最后一点意识之间还想着,幸好这次在别人的床上醒过来时,身边不是个女的。


*


程皓睡得不太好,客房收留着个病人,还搞不好是因为自己而病上的,总不好就把人丢这儿自己回屋睡去,于是不尴不尬地在客房的沙发上捱了一夜,极度不舒服了。


其实他想好了,早上起床,就把这满身土气大路货的男人丢出去,怎么着收留一夜也该算是有所补偿了吧,谁晓得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床上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小小的动静从被窝里传来,程皓蹑手蹑脚凑过去停了停,头发凌乱埋在被窝里的人哼哼唧唧地念了一句【婷婷。】


程皓这算是醒过来了,婷婷不就是昨天婚礼的女方嫁过来时带着的孩子吗。


高智商精英青年程皓赶紧掏出手机发了一串儿消息出去,又把存在云端的资料下载下来认真研究了一下,左右线索一拼凑,加上没一会儿邹北业就给他查到的信息,合着眼前在他家客房里窝成一小团的男人,就是前夫哥啊。


软皓皓心软了。


看着也是个老实人,昨天在保安面前说话也算是客客气气的,知识分子的样子,还想讲道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往一个方面说这人看着像是来拆台的,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人还是来找女方和好的呢。看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畏畏缩缩地窝在被子里,小声说梦话念的都是女儿的名字,程皓不知为什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慌。


床上的人慢慢醒来,揉着眼睛好半天才终于清醒些,看清程皓之后一个愣神,紧接着慌忙起身差点从床边翻下来。程皓赶紧上前把人扶着,【诶诶诶,你干什么呢你,】说着顺手摸摸对方的额头,【你这好不容易烧退了点儿了你折腾啥。】


许光明慌慌张张地竟然拽起被子把自己的上半身遮住了,程皓暗暗觉得滑稽,这人的短袖T恤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呢,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可遮的,然而对方接下来一句竟然是【我怎么、怎么会在这儿,我……没把你怎样把?】


你还能把我怎样呢。程皓干脆笑出了声,打开保温杯又给人到了半杯水递过去,自然地在床边坐下——床上的人慌忙往里缩了缩——【你没把我怎样,别担心,】但是我可是把你给怎样了的。


许光明小声谢过,不好意思地低头抿水。程皓看这人的样子越看越可怜,简直都要想起大学时代的自己,心里头天人交战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决定管管闲事。


【我听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喊婷婷,婷婷是谁?】


许光明脸色一白,慢慢地抬头看了看他。


*


程皓听着自称许光明的人大约是长久没人可以诉说突然就倒豆子一样的叙述,越发觉得不忍,他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对校花求而不得,这个人比他更倒霉,付出这么多年对爱人依着顺着到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眼下这个人眼神单纯地看着他,慢慢自嘲地笑笑,说着自己在待人接物上太笨了,前妻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怕是过得也非常不愉快吧,这婚姻可能注定是失败的,到头来连孩子都见不上了,也只能认命吧。


【这样,你也别太难过,】程皓心里头越发觉得过意不去,【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我有个身份,是个恋爱专家,专门针对个人客户,给他们定制追求爱情的方案,】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对面这人的反应,迟疑了几秒之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坦白道,【昨天结婚这一对儿,其实就是男方找我做顾问定制了方案,我帮着撮合成的,这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和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许光明听完愣了好半天,就在程皓以为他要突然暴起揍他或者干脆哭出来的时候,许光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依然是苦苦的,【没啥,你别在意,你看,我连花钱找人帮帮我参谋参谋的脑子都没有,我这样的丁雪瞧不上也不奇怪呀。】


这个人怎么老实成这样了,啧,程皓简直害怕,这样的人他要是不帮一把,以后可能更没人帮着了。程皓不知道哪儿来一股子冲动,觉得这好人他得做,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莫名充满了胸口。


【别这么说自己,】恋爱顾问之所以是顾问,那必须是因为他说话能让别人乐意听,【这样吧,这事儿我的确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但是我用我的专业知识补偿你,我来教你怎么和女人相处,在异性面前如何待人接物,说不定你很快就能遇着第二春了呢。】


这一说倒是把许光明逗乐了,慢慢放松不少,握着水杯在暖融融的卧室里垂眼盯着地上那一点慢慢爬向床角额阳光,【真不用,我这要长相也没长相,要气质也没气质,要钱还没钱的,哪儿学得了那些呢。】


这话一说岂不是质疑程顾问的专业能力了!程皓眉毛一挑,【哎,话不能这么说啊,】说着把水杯从对方手里抽出来,搁在床头柜上,两手板着许光明的脸掰向自己,【挺英俊气派的一张脸,瞎说什么呢,我手上还没有过失败案例呢,你可别拆我台啊,就这么说定了,】许光明还想抗议几句,程皓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开门儿出去,【放心不要你顾问费,快起来洗漱,咱出去吃个早饭,顺便把你那头发打理打理。】


因为【半个月不进理发馆的男人,基本上就算是把自己废弃了。】


*


于是被要求半个月进一次理发馆的许光明的下班和周末时光开始变得忙碌。


【当爱情还未来到之时,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程老师如是说,【别拿没有心仪的对象搪塞我啊我告诉你,一个优秀的男人应该能够从容迎接爱情的到来。】


许光明不太好意思地一身一身试穿程皓的衣服,后者大概是通过某种神秘的幻想看见了被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在人群中风流潇洒的许光明,豁出去用自己价值不菲说出来吓许光明好大一跳的衣柜认真打扮起面前的人来。毕竟就连公孔雀都会悉心打理自己后边那撮羽毛,才能吸引来心意的母孔雀。两人的身高、身材都算相似,同样的衣服在许光明身上基本都能合适,程皓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人收拾利落了多好看,比自己不差多少,唯一让人在意的……大概是整个人的气质和姿态了,怎么看怎么像第一次试穿高级奢侈定制礼服裙的灰姑娘,好看的脸蛋儿满是青涩,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虽然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这人的确是个需要从举止仪态开始学的菜鸟中的菜鸟,程皓思忖着,又在脑中幻想起了自己把人调教成功后的极大成就感。


事实上程皓可能话说大了。这位许教授的确如他本人所说,是个十分不解风情的男人,虽然被打扮一番之后的确是相当器宇轩昂又英俊漂亮,但是在学习讨好女生勾搭妹子这事儿上,是有些孺子不可教。


最初是观摩,程皓自如地带着刚刚三言两语勾搭的姑娘一起坐到吧台边,不着痕迹地把姑娘送到了许光明和自己之间的位置上,即便是害羞的人,在有人起头说话的情况下也多半能更快地融入对话。然而实际情况是许光明似乎搞不清自己应该看哪里,垂着脑袋浑身僵硬地盯着杯子看了好半天,在程皓半是暗示半是明示的鼓励下好不容易抬起了头,然而不论是磕磕巴巴地说话还是面红耳赤地看人都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诶我说,带你去和姑娘聊天儿,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能比姑娘还好看吗?】程皓在不太顺畅的教学体验之后回程的车上挑眉问许光明,后者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


在多次的失败实践中,程皓摸着了许光明吸收信息的方式,便摆出大量的理论数据和科学研究结果给他看,带着他在自己时常出入的酒吧、咖啡厅一通讲解补习,时不时把人推出去让试试。然而许光明的大脑似乎像是被分了区的电脑硬盘,属于信息和知识的,永远都在信息知识这一盘,属于待人接物的永远都在另一个盘,而且大概是一个容量奇小的盘吧。


【夸人漂亮要自然,懂不懂?】程皓揉了揉鼻梁,看着狼狈地收获一群妆容精致的姑娘的白眼,灰溜溜回到他身边的男人,【哪儿有你这样上去开口就知道说你真好看的,还结巴,姑娘也许可以直白的赞美,但是绝对受不了结结巴巴笑都笑不利索的男人知道不,别表现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我是农村出身,地主什么的……】许光明苦笑着盯着手里的酒水,他连去酒吧能喝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从容地在酒吧搭讪,到这样的地方来,除了手里的杯子,他能毫不紧张地抬头看的就只有程皓。


【别跟我抬杠,你那又怂又笨的样子哪儿像穿着名牌定制去酒吧享受的,根本就是个乡下来打工的酒店门童啊。】


程皓扶着额头认真反省自己的教育方针到底哪里有问题,为什么这个榆木脑袋就是学不会那些自信从容的举止和自然而然的情话。


【你知道单身为什么最终都沦为了单身狗吗? 】大概是第五次两人外出教学,许光明在实战中因为紧张而笨拙地弄撒了酒水并且踩到了女生的脚,程皓几乎真的开始破罐子破摔地想,招牌砸了就砸了吧,反正他还有那么多成功安利支持,一边烦躁地挠着刘海一边恶狠狠地宣判道,【因为单身就是一种退化,连人类最基本的技能都忘干净了,活该你四脚着地。】


*


程皓大概是备受打击了,在又一次的失败教学之后决定放手一搏,游泳教练不是也常说把不敢下水的学员直接丢水里扑腾扑腾喝几口水就能学会一半儿吗,本来不打算用这么不厚道的办法,但是这不是没别的招了吗,这次再不行,他就老老实实放弃。


一群小姑娘都是程皓之前认识的,许光明被丢进人堆里的时候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程皓举了举杯做了个玩得愉快的表情转身潇洒地退到了酒吧另一头,勾搭起刚刚进来就相中的大美女。


然而有这么个问题,游泳教练把胆小的学员丢水里时自己是在一旁盯着的,这样才不会真的发生淹死人的意外,程皓私以为和姑娘们一起玩比学游泳可简单多了。


【皓哥你要不去看看,你带来那帅哥他不行啊,】约莫快一个小时后酒保绕过来打断了程皓的情话,【我看他脸色都不对了。】


本着专业精神,连调情的时候都不忘看手表的程皓本以为都快过去一个钟点儿了没出问题,那头大概是进行顺利了,指不定他第二天还得上酒店客房捞人呢,然而事实令人心碎。等他过去捡人的时候,许光明已经喝得烂醉,趴在半圆形的沙发上睡着了。姑娘们当然散开各玩各的去了。


【皓哥你这朋友怎么回事啊,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就知道喝酒,刚才酒保过来递酒他还手抖撒到我头发上了。】常和程皓喝酒的美女老大不高兴地坐在吧台边,在程皓经过时撒娇抱怨道。


程皓看看许光明,决定先安抚美女。


至于许光明,他简直想收拾他。【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来砸我招牌的啊,怎么就是教不会呢?】程皓惊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许光明住在哪里,大老晚的把人弄醒再送回家也折腾,干脆就架回了自己家,一路也没少数落,【不就是和人姑娘做一块儿聊天聊天说说话吗,至于紧张成这样吗,还喝酒壮胆儿,自己那酒量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儿数?诶、诶诶你是不是要吐!我警告你不许吐啊,要吐给我下车吐去!】


讲真程皓除了发牢骚抱怨之外,自认真没说过什么重话,然而等他一路絮絮叨叨地把人丢在客房床上时,才在灯光下发现人的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


许光明倒是挺争气的,没吐,直到被摔在床上时才在他天旋地转之间觉得一阵恶心,不过他紧紧抓着被单慢慢地忍住了。


【行了行了,你就这样吧,我也不教你了,就算我能力不行,教不好了,】程皓说着扯掉了领带丢在一边,撸起袖子准备把被子抽出来搭到人身上,【我都怀疑你当初咋还能结成婚的,你说你那表现,喜欢谁能有戏呢,薛立军能半个月就拿下丁雪也是该,你啊,活该。】


【嗯,所以……】本以为已经早就昏昏沉沉几乎睡着的人突然发出了声,苦涩的声音好像含着一口沙子,【所以我……还是不要喜欢你了,我太笨了,我做不好。】


程皓一愣,心里头咯噔一声,僵在原地半天好像根本没听懂。


【我……以前也是丁雪主动来……来找我的,我,我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我只、我只会学习、考试,其他我都……我什么都不,不会……】许光明喝多了不知道到底神志清晰不清晰,只是十分坦诚地自顾自说话,【我不知道谈恋爱还有套路要用的……我不知道、我学不会……】


程皓慢慢地反应过来,突然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自我厌恶,不知道是自己丝毫不考虑对方感受的执意“教学”更过分,还是在这个傻瓜脑内搬弄是非,非要告诉他谈恋爱的不二套路更糟糕。谈恋爱怎么会非走套路不可呢。


许光明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学不会,愧对程皓尽心尽力的教学,说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不是那块料子却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其实听来让人觉得丧气,一个接近中年的男人可怜巴巴地发着牢骚,可是程皓忍不住跟着难受,忍不住蹲下身去细细看那人趴在床上侧过脑袋滑稽的脸,水红的眼角和鼻头,因为不舒服而拧在一起的眉头。


【对不起我、额、我砸了你的招牌,我……我不要喜欢你了,】许光明呼吸不上来,艰难地侧身让肺部有足够空间吸纳氧气,【我想婷婷了,我想……我想……我好几天没和她视频了……】


可怜的男人。程皓看着一滴亮晶晶的液体从昏沉的男人眼角滑落掉进被单里就不见了,起身关门下楼进到客厅里,从冰箱摸了一罐气泡水出来坐在沙发上,然后慢慢地不知所措起来。


*


许光明醒来时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脑子里残存着关于前一晚在就把那些难堪的片段,程皓显然相当不耐烦的抱怨,还有自己不慎说出的只言片语,一瞬间屋子里的寂静变得压抑而沉重。


程皓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许光明穿着从程皓的洗衣篮里找出的,自己上一次在这里换衣服时留下的T恤和裤子,蹑手蹑脚地靠近,屏住呼吸任由自己的目光在人脸上游走,怎么会有这么优秀帅气而潇洒的人呢?他摸出手机,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偷拍一张照片,然而犹豫好半天,又收了回去。程皓为他做得太多而他能够回馈的太少,再多拿走一张照片都是罪过。


身上搭着薄毯醒来时程皓腰酸背疼,不由地感叹贴合人体线条的工学床垫被发明出来实在造福人类,睡沙发简直是酷刑。然后他意识到,许光明不见了。


许光明是不见了,各种意义上的不见了。在他的家里找不见了,电话和微信找不见了,甚至当程皓最终实在忍不住问到许光明借调的研究所,在那里也找不见了。


【许教授借调期结束了呀,人早就回厦门了。】


程皓坐在酒吧角落里不太高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大脑总是不断试图提醒他,那个在恋爱技巧学习方面烂泥糊不上墙的老实人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同时响彻脑中的还有那人断断续续的坦白,教学失败时笨拙道歉的样子,以及每每两人外出不论做什么总是收不住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样子。


【诶我说你,那笨蛋教授走了,你是想他啊?】张铭阳端着酒过来时程皓正发呆,被人一把拍在肩头下的一跳,脱口而出【张铭阳你大爷的,属猫的啊,走路连点儿声都没有。】


张铭阳笑笑,不跟他计较那句大爷,摆出情场高手的架子调侃,【老实说,是不是挺想他的?】


【我想他,想他不如想想你,】程皓翻了个白眼,【想到他砸我招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想他?】


【不想他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不是?】张铭阳看哥们儿这幅样子觉得老有意思了,接着道,【你就老实说你挺在乎人家的不就完了?人家许教授模样端正又是高级知识分子,人还老实,我看……也挺可爱的嘛。】


程皓简直想糊这人一脸马提尼,【可爱?可爱你收了吧。】


【哟哟哟那可不行,我收了你还不得弄死我?】张铭阳往边儿一躲,好像看出了程皓脑内糊他的妄想,【你就说说你,自从接了这个pro bono你这俩月退了多少工作往外跑了多少回?连我想看见你一回都不容易,你要是真不在意人家你早就劝退了,当初为了不砸招牌你连邹北业的单都还不想接呢。】


【诶张铭阳我说你今儿话可够多的啊,】程皓挑眉回嘴,【我看看是不是小·鸡·鸡没了才变这么啰嗦的?】


提及某些器官总是能及时地活跃气氛,俩人气氛瞬间缓和,乐了起来。不一会儿张总发现了新目标,整了整头发端着酒走了,程皓坐在角落里又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挺没出息的,和念书时一个样。


*


厦门挺美的,就是湿热地很,程皓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把刘海翻上去尝试尝试大背头。


第一次身处别人的故乡,去寻找一个别人,程皓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晚许光明醉醺醺的牢骚话,说自己好几天没有和女儿视频了,想她了。这么说有些矫情,但是是事实,程皓意识到许光明在北京期间,自打认识他之后,似乎闲暇时间的绝大多数都是跟着他,努力迎合、模仿他,努力要跟着他的指导去为人做事,努力成为他,而不是做自己。


虽然笨拙,但是真实。程皓不知为什么,鼻尖仿佛闻到油墨香气,那几本皮面牛皮纸的笔记本在脑中飞速闪过,然后是他喝了酒壮胆去和校花表白的画面。


许光明的办公室亮着灯,程皓找人询问,得知人还没有下班之后就回到车里远远等着,像每一次计划与人见面、沟通的时候一样,在脑子里为自己想象出ABCD多种帅气的或是潇洒的见面方式,细致到脸表情和动作都要一一安排好。


结果他不小心睡着了一次,又醒来,在接近凌晨的夜色里,那间办公室依然亮着。


学生时代的他能够轻易承认,却找不到勇气去告白,现在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承认,真的不能再在行动上掉链子了。


好在还有晚下班的研究人员开门出来,程皓拿出扎车胎的专业素质,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蹿过去,赶在大门关上自动上锁之前拉住门把,一闪身进去了。


本以为这人会在实验室什么的,他也许需要在办公室深呼吸准备再等待一会儿,没成想推开虚掩的门就看到那人披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趴在桌上睡觉,看上去零丁无依,文件和文具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显然不是干活累了中途小睡。


到底是什么样的思维回路会觉得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重新披在身上就能够保证他在空调间睡觉不会着凉了?


【许光明,醒醒,】程皓无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趴在桌上的人几乎是惊醒的,转头看见他是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程皓心里翻了个白眼。


【程皓,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许光明显然又不止一个问题要问,但是眨了眨眼睛最后问出了两个最直接的。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在这趴着过夜?】程皓皱眉,对于这人不爱惜健康的行为予以表情形式的批评。


许光明不太好意思,慌张地说没有,一手伸过桌子去够角落的文件夹,【没有,我整理材料呢,我……】还是那么笨拙,一个不小心文件夹就顺着桌角霹雳哗啦地滑落下去了。


许光明一瞬间觉得自己狼狈到家了,在自家门口都好像没法办好一件事,连扯个慌也扯不圆,一下子想起程皓之前尴尬而不高兴地絮絮叨叨那样子,羞愧又难过,梗了半天尴尬地问【你来厦门干什么的,晚饭吃了吗,有地方——】然后自发地住了口,眼前这人可比自己会生活多了,又自嘲地笑笑,【对不起啊,我这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东西能招待你。】


程皓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好像用力地盯着他。


许光明难堪得不行,声音又少了些底气,试探着问【你饿不饿,要不我请你吃顿夜宵,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也还有好一点的店在营业。】说着就要起身拿衣服和车钥匙。


程皓终于走过来一把把人按着坐下,直视着他的眼角又狠狠地盯了几秒,轻轻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许光明紧张地绷直了身体,在那指尖微凉的手摸上来的瞬间屏住呼吸。程皓慢慢地移动手指,摸他眼下的乌青,摸他半个月没进理发馆的头发,又摸他新长出来的胡茬。


许光明羞赧地要躲闪,满脑子想着自己没把自己收拾干净齐整,程皓看到大概心里又失望了。


程皓眉头一皱,责备似的说【你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养生,熬夜上火嘴唇都裂了也不知道擦唇膏,这么冷的办公室披件衣服就打算睡觉,还有你看看你,这么乱七八糟的……】那声音越发喑哑,许光明看着程皓慢慢红了眼眶。


【你看看你,你,你能原谅我吗?】程皓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气声问道。


许光明傻在原地,好像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眨着眼睛愣了好半天才有所反应,慌乱说道【我没有、没有生气啊,我自己做的不好,我……净给你丢人。你怎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呀……你——】


程皓咬着嘴唇伸手,把人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好像浑身都在发抖。


像是要哭了。许光明赶忙轻轻拍拍他,抚摸着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要不要紧,程皓?】


到最后都在被道歉甚至被安抚的人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捧住老实男人满是担忧的脸,像是第一次告白一样一字一顿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你能再喜欢喜欢我吗,许光明,怎么喜欢都行,你自己喜欢的方式就好,请你再喜欢喜欢我吧。】


他在对方慢慢忍不住的抽噎声中把人整个纳入怀里,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扬言这辈子最恨男人抱他,现在想来倒也没错,他爱的男人,得他自己主动去抱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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